人性本惡。

【瓜六】《河堤》

※CP:瓜江久生x六月透

※年齡差設定

※OOC請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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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刻意,但每一回出門,瓜江總會習慣性的繞到幾年前還是學院生的時候,與六月初遇的那個河堤。

 

那天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對,總是勤於訓練的瓜江,竟然捨得把假日拿來到街上胡走亂逛。走著走著走累了卻沒有就此回去的打算,於是又晃到了河堤邊。

 

黃昏時刻,天邊被染上了橘紅,夕陽照在河面上隨著水流波動,看起來曖昧卻又熠熠動人。瓜江選了一塊草皮席地而坐,帶出門的背包裡除了手機、錢包,就只有一本筆記簿與一枝鉛筆,雖然沒法上色有些可惜,但瓜江還是想把眼前的景色給畫下來。

 

被瓜江畫下來的不只是夕陽,還有一個坐在他左前方草地上的小女孩。手上掛著商店的提袋,雙臂環抱住膝,靜靜的望著河面某處,她的髮色很特別,綠色與周圍的花兒草兒巧妙地融入在一塊,要不是她穿著一身顯眼的白色連身裙,瓜江可能不會注意到有個人坐在那。

 

瓜江坐在女孩身後不遠的地方,悄悄的將女孩的樣貌畫進本子裡,只不過還沒畫完,女孩便突然站了起來,似乎是要準備回去的模樣。女孩突如其來的轉身讓瓜江嚇了一跳,手忙腳亂的把本子翻到空白頁,卻還是被對方給注意到了。

 

「你在畫我嗎?」女孩佇足身旁,視線落於瓜江手上的筆記本。

 

瓜江覺得有些羞愧,承認也不是,不承認也不是,猶豫了半晌之後才默默翻回畫有女孩的那一頁,卻又不做任何辯解。

 

女孩盯著筆記簿上的自己,久久才開了口,說:「你把我畫的太漂亮了。」

 

雖然覺得女孩應該不至於會因為瓜江未經本人同意就把對方給畫下的這種行為而生氣,但她現在的反應倒也沒在瓜江的意料之中。這句話應該是讚美的,但從女孩的口中說出來卻好像只有貶義。

 

「我只是把我看到的畫下來而已。」瓜江不懂女孩的意思,忍不住說。

 

女孩撓了撓自己的頭,食指勾起垂自肩上的一撮綠髮,「我的頭髮又長又亂的,跟雜草一樣,不像你畫的這麼柔順飄逸,衣服髒兮兮的,膚色也是。」

 

瓜江稍稍揚起頭,看著身旁的女孩。她的頭髮確實亂糟糟的一團,只是竟然有人用雜草來比喻自己的頭髮,讓瓜江覺得有些好笑,明明風吹過來的時候,髮絲在空中搖曳的樣子很美的。再仔細看,就像女孩說的,衣服多處破舊,袖子與領口微微泛黃,還有一些修補過的痕跡,女孩自己也是,手跟腳上未完全癒合的傷不知從哪磕磕碰碰撞來。

 

「啊,衣服跟皮膚的顏色應該可以理解為是用鉛筆畫的,所以畫不出來。」女孩又說。

 

瓜江覺得無語,不知該怎麼對這女孩的話做回應:「擅自把你畫下來了,抱歉。」

 

「沒關係,」對方搖了搖頭,說:「畫得挺好看的。」

 

女孩又回到了剛才,句子是褒義的,但語氣聽起來又是另外一個意思。

 

女孩坐到了瓜江旁邊。

 

「你是學畫畫的嗎?」

「不是,只是畫興趣的。」

「......畫得挺好看的。」她似乎是找不到其他合宜的句子,又一次的說。

「要不,你也畫畫看?」

 

女孩猶豫了一下,才拿走瓜江的本子跟筆:「可是要畫什麼?」

「隨便你。」

 

女孩左思右想,看了瓜江一眼後便埋首於簿子當中。不出兩分鐘的時間,女孩把自己的畫展示給瓜江。

 

「這誰啊?」瓜江指著本子上,一張臉只有一雙三白眼的東西問道。

 

「你呀,三角形的眼睛旁邊再點兩顆痣。」

「那嘴巴呢?為什麼我沒有嘴巴?」

「你不笑的時候看起來就沒有嘴巴。」

 

瓜江覺得這丫頭真是不可理喻,而女孩卻是一臉認真的表情,似乎不是畫好玩的模樣,瓜江實在不想去吐槽她的繪畫功力。

 

「......下次真該教教你怎麼畫畫。」瓜江無奈的說。

 

「咦?還有下次嗎?」原本只是說說而已,沒想到女孩真的問了起來「就下禮拜,同個時間可以嗎?」

 

瓜江有些推辭,「可是我不保證下禮拜一定有空。」

「我就當作是出來散步,如果你有來就好,沒來也沒關係。」

「啊......好。」想著既然這丫頭自己都這麼說了,就算他下禮拜不來,他也不會感到過意不去,於是隨口答應下來。

 

「雖然說沒來也沒關係,但還是希望你記得。」女孩拿回瓜江的筆記本,在上頭寫了些什麼後又還給瓜江。

 

「我是假裝出來買東西的,不能在外面待太久。」如此說著的女孩,拍了拍屁股的灰塵,拿起提袋向瓜江道別後便匆匆離開了。

 

留在河堤的瓜江翻開筆記本女孩畫的那一面,三白眼的旁邊寫著幾行字:

 

六月透

畫畫

同一時間

在河堤

 

 

-

 

瓜江看著筆記上的字跡默默吐槽,明明字寫得這麼好看,畫畫卻不怎麼樣。

 

六月透似乎是這女孩的名字,瓜江猜想這個叫做六月的丫頭是幾歲來著,看她的個頭,應該有八歲、九歲了,不過她能言善道的模樣年紀應該再大一些,是十歲嗎?還是十一、十二歲?瓜江猜來猜去,仍然得不出一個比較確定的答案。

 

回去之後,雖然想著別再見面比較好,但滿腦子卻都是六月的事。想起她說自己不笑的時候看起來就像沒有嘴巴於是跑去照了鏡子,明明不笑還是有嘴巴的。

 

以為不會再見了,結果一週後瓜江還是特地把假日的練習時間挪了一部分出來,想起六月說她自己的頭髮就跟雜草一樣,還特地買了條髮圈才跑去河堤,而六月已經在那裡等了。她這回也穿著跟上週一樣的裙子,手上掛著商店的塑膠袋,坐在草地上,靜靜的望向河面。一到河堤,瓜江就把剛買來的髮圈塞到六月手裡。

 

收到髮圈的六月有些不解:「為什麼要給我這個?」

 

「你不是說你的頭髮又長又亂的,綁上這個就不會跟雜......就不會那麼亂了。」瓜江回答。

 

六月拿著瓜江給的髮圈,白色的髮圈雖然沒有任何的圖案裝飾,但看起來還挺可愛,與她身上的白衣裳頗為般配。想著瓜江是去哪裡買來這麼好看的東西,六月偷偷地瞄了他一眼,發現他正盯著自己,惡狠狠的模樣像是恨不得六月立刻把髮圈戴上。

 

六月把髮圈輕輕含在雙唇之間,用手指當作梳子,稍稍的打理一下頭髮後,在後腦勺抓出一個馬尾,再套上髮圈繞了幾下之後綁緊。

 

瓜江瞧了瞧六月的頭髮,緩緩地道:「清爽多了。」

 

聽見瓜江的稱讚,六月第一次在瓜江面前露出笑容,不得不說,這丫頭笑起來的樣子還挺好看的。

 

「再畫一次我吧。」六月說,「上次我的頭髮亂七八糟你還畫得那麼漂亮,感覺有點不真實,這次我的頭髮整理過了,你應該比較能好好畫了。」

 

「你才該好好畫呢,上次畫那什麼沒有嘴巴的東西。」

「咦?可是我畫得很真實呀。」

「我有嘴巴的呀!還有,我記得我是來教你畫畫的而不是替你畫畫的吧?」

 

儘管話是這樣說,最後瓜江還是重新畫了一張把頭髮盤起的六月,而六月也拿著瓜江替她準備的另一本筆記,認真的重新畫了一次瓜江,並且加上嘴巴,雖然在瓜江眼中還是很糟糕。兩人就這樣子在河畔邊的草地上面對面坐著,以膝為桌,彼此畫著彼此。

 

為了好好呈現六月所謂的「真實」,瓜江很仔細的觀察了六月身上每一處。他的目光來到六月未被裙襬覆蓋住的小腿上,上回看到的傷已經完全癒合,這回卻又多了新的傷口與幾道瘀青。瓜江沒有問她傷是哪裡來的,畢竟是小孩子,橫衝直撞的年紀三不五時有些傷似乎挺正常的,如是想道的瓜江又繼續專注於手上的畫當中。

 

跟上禮拜一樣,六月這次也是趁著買完東西的空檔跑到河堤來的,瓜江還沒把六月畫好她就得走了,於是兩人又約了下禮拜同樣的時間見面。

 

就這樣重複了一週又一週,雖然見面的時間不長,但每一次瓜江都盡可能的將傍晚的那段時間空下來,六月也是每一次趁著買完東西之後匆匆跑了過來,綁著瓜江給的髮圈到河堤跟瓜江畫畫。而幾乎每一次瓜江都可以在六月身上看到新的傷口,持續了好幾週後,瓜江終於忍不住問:「你的傷怎麼來了?」

 

「啊......只不過是跌倒摔傷了。」六月說得稀鬆平常,彷彿這是再自然不過的事,眼神卻是飄忽不定,接著更像是刻意要把話題扯開一般,從袋裡翻出幾顆銀色包裝的小糖果。

 

「你要吃糖嗎?」

「我不吃甜的東西。」瓜江拒絕,一方面是因為他知道六月沒跟自己說實話。

「那剛好,這是苦糖。」

 

想著如果是苦的應該無妨,瓜江拿了一顆後,撕開包裝就往嘴裡送。只是剛吃進去瓜江就有點後悔了,苦味麻痺他的舌根,佔據整個口腔,味道比煮壞的黑咖啡更難讓他接受。瓜江微微皺眉,「好苦。」

 

六月似乎不這麼覺得,往嘴裡也塞了顆苦糖,神態自若,彷彿她吃的那一顆只是一般的糖果。瓜江不懂她為什麼吃得下這種東西。

 

「這點苦都吃不下的話,要怎麼承受其他的苦痛呢?」

 

瓜江當下沒有理解六月的苦痛所謂何意,僅僅以為那只是她為了嘲笑自己吃不了苦所說的話。直到很久之後,瓜江一如前幾週那樣與六月相約在河堤,但六月卻沒跟往常一樣綁上瓜江給的髮圈,身上還多了比之前更嚴重的傷,他才知道當時六月指的苦痛是來自她的父親。

 

這一個禮拜他們沒有畫畫,也沒那個心情,僅是比肩坐在河堤邊,靜靜的看著太陽西落。

 

之前瓜江問六月傷是哪裡來的時候,瓜江有過一絲不滿,不滿六月沒有告訴他實話,但要是她當時說了實話,瓜江肯定也會跟現在一樣,想做點什麼卻又無能為力。

 

「會畫畫的手應該很巧吧?」兩人沉默了三十分鐘後,六月首度開口。

 

「幫我剪頭髮吧!」

 

瓜江一臉不可理喻的瞅著六月,「你是怎麼得出畫畫就會手巧,而且還可以幫人剪頭髮的這個結論?」

 

「咦?不是嗎?」

 

瓜江對六月感到無語,「不過,為什麼突然想剪頭髮?」

 

「髮圈被爸爸扯斷了,而且短髮的話,爸爸應該就不太容易拉著我的頭髮了。」

 

瓜江有點後悔自己問了這樣的蠢問題,而六月竟然就這麼老實的說出令人傷心的答案。原本是想拒絕她,這下卻完全忍不下心來。

 

「這可不是一般的剪紙欸。」

「我知道呀。」

「你就不怕我剪壞嗎?」

「我相信你的技術。」

 

瓜江再次對六月感到無奈。

 

後來兩人一起去買了剪頭髮的梳子與剪刀,跑回河堤,躲進橋下,找了個有柱子遮擋又有草叢掩護的地方,畢竟一個十幾歲的大男孩跟一個孩子坐在路邊剪頭髮,不引人注目才有鬼。

 

所幸瓜江的手藝不差,雖然看起來不漂亮,但也沒把六月的頭髮剪得參差不齊,讓人覺得難看的地步。原本長過肩膀的綠髮,現在只能稍稍的觸及衣領的部分。

 

那天替六月剪完頭髮後瓜江就沒在河堤碰見她了,雖然有打聽到她父親的事,也想過是不是該去她家找她,但最後還是沒有勇氣。

 

兩年後,瓜江從別人口中聽到六月從家裡逃了出來,而當時他才剛離開學院,成為一名搜查官。雖然很魯莽,但瓜江還是把六月接到了自己這裡。得知瓜江是名搜查官後,六月主動的向瓜江要求進入學院就讀。

 

只是因為一次偷畫對方樣貌被發現就認識了彼此,當年的丫頭如今也和自己一樣成了搜查官,並且就在自己的班裡工作。

 

瓜江坐在幾年前初遇六月的那個河堤,憶起任何有關兩人在這河堤發生的事,畫畫、髮圈、三白眼......此時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就知道你會跑來這裡,瓜江君。」

 

瓜江回頭望了眼身後的六月,眼前的光景很熟悉,瓜江微微揚起頭,看著佇立於旁的六月,彷彿是回到了從前與六月相識的那一刻。

 

他在心裡默默感嘆:命運真是個奇妙的東西。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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